后来的协办大学士刑部尚书文煜。文煜是个有名的和事佬,身为旗人,却深谙四书五经。他同夏同善一样,喜书而不执于书,做事极为中庸圆滑。
夏同善把胡雪岩介绍给了文煜,文煜对其认购官票一事颇为赞赏,认为阜康可作为商界楷模,值得各地商人学习。
而胡雪岩认为太平天国起义不能长久,商人应该人尽其力,帮助官府打仗,早日求得世道平定,百姓安乐。
文煜对此深有同感,又问说如果逃跑的太平军战士在阜康存款,阜康会不会收。胡雪岩认为钱庄要讲信用,而信用对任何人都要讲。钱庄只管钱本身来得是否合路,存款之人身份如何一概不管。至于辩别忠伪是官府的事,如果官府查出钱是赃款,钱庄自当退出钱款。
文煜听了,深觉耳顺,暗自下了决定。原来文煜听了夏同善对胡雪岩的褒奖后对他产生了兴趣,经过和他的一番交谈,他觉得胡雪岩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。
文煜历任道员和督抚,主管税收,得了不少肥水。逢年过节,凡有所求之人,必有重重的礼节往来。他做官二十多年,手头足足有六十多万进项。
他本来想把这笔款子放在大德恒票号,不想手下告诉他,和他有宿怨的几个高官在大德恒均有眼线,万一被他们察觉了,参一本上去,一时半会儿恐怕解释不清楚。有了胡雪岩这么一个新进,为人又热心,事业上又极持隐秘之想法,很让文煜放心。所以文煜决定把这六十多万银子全部存入阜康。
刚进北京,分号还没开就有这么一个大头进项,胡雪岩觉着这是个好兆头。有了这六十多万两银子,胡雪岩用不着从南方带过来的钱就足以把分号先撑起来。
夏同善也存入了二十万两银子,并指点胡雪岩,多多拜访浙籍京官。胡雪岩便用了老办法,让伙计买通了各家门房,把浙籍京官家中的妻妾、帐房、书办等数目一一统计下来,每人先开了一个二十两的存折,挨家挨户送了去。这么一来,在京的浙***上知道了有一个叫胡雪岩的,在京城开了家阜康分号。此后,这些人一有往来支借,汇兑业务,自然马上就想到了阜康。另外一笔秘密款子,更是让胡雪岩感到兴奋。原来文煜和恭亲王相处甚洽。二人在朝廷中一唱一和,从来都是共进共退,参议朝政。所以二人无话不谈,胡雪岩的阜康分号一开张,文煜就把这事说给恭亲王听。至于胡雪岩的办店原则。文煜更是推崇不止。两个都觉得,难得有眼光的商人,更难得有操守的商人。至于胡雪岩坚持钱业中人只管钱业,这一点让文煜感到放心,也让恭亲王放心。有了文煜这样为胡雪岩树口碑,恭亲王也毫无顾虑地把手头的二十多万两闲款存入了阜康。不过他再三叮嘱,万不可透露此钱是属于恭亲王的。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生意场上的成败,常常一靠信用,二靠关系。阜康钱庄的成功,就说明了这一点。在能对生意的成败发生作用的各种关系中,与其他生意人结成的某种伙伴关系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。商业的竞争中,单靠一家的力量常常是不够的。为了增强竞争的实力,有效地占领市场,为了更大规模地商业经营,往往需要在双方互利互惠的前提下联合同行,一起运作。毫无疑问,这样一来,联合的各方也就有了一种息息相关的利害关系,往往一损俱损,一荣俱荣,用一句俗话说,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谁也离不开谁。胡雪岩在麟桂允许阜康代理江南大营的军饷汇兑后,决定与大源钱庄做联号生意,这表现出胡雪岩最善于借助于他人的力量,在双方都有利的条件下谈合作,结果对方也乐为所用。大源钱庄的老板对阜康愿意与他合作承汇江南大营协饷的生意,十分感激,而胡雪岩让他出面去上海创办分号,更觉得是胡雪岩给他面子,因而死心塌地地支持阜康。这样,胡雪岩每次有大宗生意,常与其它钱庄联手。知恩图报,这些钱庄有好生意时自然也不会忘了阜康,这样一来,阜康的力量逐渐扩大到了整个江浙地区。
做联手生意,需要共同承担负险,自然也就要求共同维护信用。这里的共同维护信用,有两个方面的含义。第一,它是指合作的各方都能自觉的信守协约,注意通过保持信誉维护自我形像,因为在合作过程中,合作者某一方的自我形像,其实已经成为合作各方整体形像的一个部分,合作双方任何一个自我形像的损坏,都将影响整体。第二,合作双方的相互维持。这正如胡雪岩与大源钱庄协办军饷汇兑一样,不能只顾自己,不顾别人,在维护自己信用的同时,也要顾及对方的信用。如果为自己而使对方信用受损,受孩者中,一定也包括自己,这是商人都应注意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