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虏之穷困,并非虚言夸大。\b_a!i`m¢a-s/y+.+c·o`m¢
彼虽坚韧,亦有组织,且早早习得耕作之事。
然其组织性较之华夏与汉民族,实是差之甚远。
往昔前明之时,东虏攻入沈阳与辽阳,首要之事便是强迫汉民献上衣袍。
入城之东虏方得脱下鱼皮所制衣袍,换上棉布衣裳。
此乃当时满文老档所记之第一手资料,绝非夸张之辞。
甚至那老奴对几棵苹果树、所捞之鱼、所射之鹿,都会严加管控。
彼等可谓是又穷且横之人的典型了。
即便手持最粗陋之弓箭与最差劲之兵器,却依旧野心勃勃。
便似如今,他们于大周神京附近撞得头破血流。
天聪汗亦战死沙场。
众人皆异常消沉沮丧。
彼等辗转数千里,折损数万人,最终落得两手空空。
若换作北虏,恐就要内讧或一哄而散,各自回返部族牧场了。
然新任的东虏大汗却能辖制住败逃之兵马,非但未逃回北境,反倒绕道至辽东边墙外,竭尽所能抢掠些许物资,以补损失。
人人心头皆憋着一股怨气,若不能让敌人化为焦土,便要将自身焚毁。
入关之初,他们瞧出周军之孱弱与主帅之无能。
龟缩而不敢战,将肥沃的州府拱手相让,那数不清的村落集镇,蕴含着无比丰厚的财富。
无能的周人守不住这些,恰似那生得极美却毫无自保之力的美人,只能任人予取予求。
却未料到,当诸事顺遂至极时,冷不丁窜出一个贾瑞,杀了大汗,斩杀数万最为精锐的战士。
此等损失,数载之内难以弥补。
只得靠着不断攻伐辽镇,劫掠辽东的物资与丁口,至少耗费十年左右时光,方能恢复至天聪汗入关时的实力。
至于天聪汗,众人割面哀号。
这位大汗颇得人心,其刚毅且勇猛,处置族中事务时果决敏锐,且又极为宽容厚道。
正是在天聪汗的引领之下,东虏才从被大周太宗率三十万精锐征伐后的虚弱之态中走出,重新强盛起来。
新任大汗乃是多隆阿,先前为万户、亲王。
多隆阿之勇武,所有东虏将士皆认可。
然多隆阿是否有与天聪汗一般的理政之才,对待族人是否也能严厉中透着宽和,从而使部族齐心协力,众人心中并无把握。
幸得,多隆阿于此际也证明了自己。
这残败之师,虽有十几万人,却也是惊弓之鸟。?3~w′w·d~.¨c·o~m·
若换了那心志不坚之人,早便带着这些死里逃生的残兵败将径首沿着辽河北上,归返极北之地了。
然多隆阿决意到辽东劫掠一番再回去。
不知有多少东虏家庭正盼着男人们抢回财富,又有多少荒芜的肥田等着壮丁去耕作。
众人缺衣少食,全力支持军队南下打草谷,却落得个惨败而归。
部族实难承受。
好歹要从辽东抢回些物事与人丁,尽量弥补损失,如此方能使部族挨过今年的严冬。
于边境劫掠了大半月光景后,辽镇兵马竟愚蠢地集结一处,而非分别于城堡中坚守。
这便给了东虏上下更大的期望。
若能彻底击败辽东镇之主力,获取众多战俘、军械、军粮。
同时还能无所顾忌地南下抢掠,抢到更多人丁与财富。
辽镇虽贫,较之更为穷困的东虏而言,却依旧是丰腴的沃壤。
“大汗……”又一万户开口道:“您似满是忧虑?”
诚然,相较于万户们的欣悦,多隆阿的神情要凝重许多。
就兵力调配而论,十余万东虏被绕过辽河河套,朝着沈阳外围而去。
彼处业己劫掠过,若不深入,所获便颇为有限。
仅有西万余精锐,其中大半乃是先前甲骑护军与前锋骁骑的残部,再加上遴选出来的新人,组建了新的三万户,只是披甲者不及半数,战马羸弱,即便如此,此支兵力之战略意义亦比那另外的十余万人强得多。
至于那另外的十余万人,甚至人均一匹马都难以配备。
此番入关之事,于东虏而言,简首是致命的重创。
便是这般残败之旅,辽镇几乎集结了全部精锐之后,其兵卒依旧不是这西万东虏残部的敌手,双方的差距委实过大了。
“我非担忧眼前这些无用之人。”多隆阿终是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