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当地农夫的一百五十斗粟,不多不少,恰是生存与贸易的平衡。
离开矿道时,晨光正透过山顶的裂缝照在银箱上。赵莽最后看了眼那组核心符号“○·—”,在阳光下,贝壳、圆点与横线仿佛化作流动的银与粟,在时空中完成着永恒的兑换。他想起《九章算术》扉页的那句话:“数源于道,道合于天。”
回程的船上,阿武总问为什么偏偏是二十五两。赵莽指着舱外飞过的鸟群,正好二十五只:“你看,天地早就把数字算好了,人要做的,只是找到那个刚刚好的数。”金面具在木箱里发出细微的声响,像是在应和着海浪的节拍,计算着跨越重洋的距离。
第三章 殖民者的陷阱
沼泽边的伪符
赵莽捏着那枚仿造的金面具时,指腹先觉出不对。仿品的蛇鳞纹摸起来发涩,用指甲刮过边缘,竟掉下层金粉——真正的玛雅金器是用足金锻打,绝不会如此脆弱。
“头儿,这符号看着怪。”阿武举着火折子凑近,仿品额头的符号歪歪扭扭,两条横线压着个圆点,“他们说是十一,可我总觉得不对劲。”
赵莽忽然想起玛雅老祭司的话:“横线最多画四条,满了就得进位。”他掏出真面具比对,真品的横线从没有超过四条的,而仿品的两条横线旁还刻着模糊的刀痕,像是有人想再加第三条又中途停手。“五乘二加一确实是十一,但玛雅人不会这么写。”他用匕首在地上画着,“超过十九才进位,但个位的横线绝不能超过四条——这是规矩。”
矿道外传来马蹄声,西班牙骑兵的吆喝声顺着风飘进来。赵莽迅速将真面具藏进岩壁暗格,捏着仿品迎出去。领头的骑兵校尉举着火枪:“按这面具的数字,塔斯科矿往南走三里就是新矿脉,找到银矿,分给你们一成。”
仿品额头的“——·”在火把光里泛着贼光。赵莽假装研究符号,指尖触到面具内侧的锈迹——那是铜胎镀金的破绽,真正的玛雅金器从不掺铜。更关键的是,面具边缘的刻痕里嵌着些灰黑色的粉末,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,没有墨西哥银矿特有的硫磺味,反倒有股潮湿的泥腥气。
“校尉大人,这数字怕是有问题。”他故意指着符号,“您看这横线,不合规矩啊。”校尉脸色一沉,抽出腰间的弯刀:“异教徒的规矩值几个钱?要么带路,要么喂狼。”
赵莽瞥到骑兵马鞍旁的铁锹和绳索,心里冷笑——哪有寻矿带着绳索的?他跟着骑兵往南走,沿途的树木越来越稀疏,地面渐渐变得泥泞。阿武故意脚下打滑,扶着骑兵的马镫时,摸到马鞍下藏着的短铳。
“快到了。”校尉指着前方的沼泽,月光在水面上泛着银光,“按玛雅数字,十一对应着这片水域下的银矿。”赵莽望着沼泽中央的枯树,树影在风中扭曲,像极了印第安人设置的陷阱标记。
他忽然蹲下身,假装研究地面的痕迹:“大人您看,这泥地里的脚印是往返的,不像是探矿的,倒像是……”话音未落,沼泽对岸突然响起号角,十几名印第安弓箭手从芦苇丛里站起,箭尖直指西班牙骑兵。
校尉骂了句脏话,调转马头就想跑,却发现马蹄已经陷进泥里。赵莽拽着阿武滚进旁边的灌木丛,只见骑兵们慌乱中拉动枪栓,却不知脚下的泥潭早已被掏空,马匹挣扎着下沉,很快没到了马腹。
“是伏击。”阿武喘着气,“可他们怎么知道骑兵会来?”赵莽举起那枚仿品面具,月光照亮了内侧的隐秘刻痕——那是印第安人的求救信号,画着个掉进沼泽的骑兵。“这面具是诱饵,既骗我们,也骗印第安人。”他忽然明白,西班牙人想借印第安人的手除掉他们,再坐收渔利。
沼泽里的厮杀渐渐平息,印第安人拖着俘获的骑兵消失在芦苇丛。赵莽摸到岸边,发现泥地里插着些削尖的木杆,杆顶缠着银箔——月光反射时,确实像银矿的反光。他捡起块从骑兵身上掉落的银锭,咬了一口,发现是铅芯镀银的假货。
“他们根本不想找银矿。”赵莽将仿品面具扔进沼泽,“只是想借数字把所有人引到这里灭口。”阿武忽然指着沼泽深处,真面具的翡翠蛇眼在暗格里反射着微光——原来赵莽刚才藏面具时,故意选了能看见沼泽的位置。
回到矿道时,赵莽从暗格取出真面具。他忽然发现,真正的玛雅数字里藏着避险的智慧:二十组符号中,凡指向危险地带的数字,横线都会刻得格外浅,就像在提醒后人“此处有诈”。而仿品的符号刻痕又深又乱,透着股急功近利的贪婪。
“数字不会说谎,说谎的是人。”赵莽摩挲着真面具上合规的横线,四条横线分明,从没有僭越的第五笔。他想起《九章算术》里的“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