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莽没抬头,正用镊子夹起玉玺残片,一片片往硫磺堆里插。当最后一片残片落下时,整圈硫磺突然腾起黄雾,残片拼成的龙形竟在雾中显露出完整的轮廓,龙睛处的残片烫得发红,像两团跳动的火。
“这就叫‘预警’。”赵莽用铜丝把发烫的残片缠在铜管顶端,“硫磺浓度越高,残片越烫。等烫得握不住了,就说明周围有走私者的熔银点——比狗鼻子还灵。”
陈算盘突然指着海面:“您看!胡安的船在往西北走,那边是硫磺矿的新矿洞!”
赵莽抓起刚做好的“预警器”就往小艇跳。铜管上的玉玺残片还带着余温,握在手里像揣着块暖玉。小艇划过暗礁区时,硫磺味渐渐浓起来,残片开始发烫,铜管外壁凝出的水珠竟被熏成了淡黄色。
“不对劲。”赵莽突然停桨,把预警器凑近鼻子。残片已经烫得灼手,黄色气体顺着铜管往外冒,在海面上凝成细小的漩涡,“这浓度,比上次在火山口还高。”
话音未落,前方突然传来闷响。新矿洞的入口处炸开一团黄雾,十几个西班牙人捂着鼻子往船上跑,其中一个正是胡安,他怀里抱着个黑布包裹,跑动时露出的边角闪着玉光。
“他在偷玛雅人的祭玉!”阿库突然从艇底钻出来——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,手里攥着块黑石,“伊察姆说,那玉里封着火山神的呼吸,遇硫磺会炸!”
赵莽的预警器突然发出“滋啦”声。玉玺残片红得像块烙铁,铜管里喷出的黄雾与矿洞飘来的气体相撞,竟在空中炸出串火星。他突然明白,胡安不是在偷祭玉,是在用它测试硫磺浓度——就像自己做的预警器,只是用的是完整的祭玉。
“快躲!”赵莽把阿库按进艇底。矿洞方向突然升起蘑菇状的黄云,地面震颤着裂开道道缝隙,流出的岩浆被硫磺气裹着,在海面上凝成银色的浮冰,踩上去“咔嚓”作响。
胡安的船刚驶出礁区就停住了。黑布包裹掉在甲板上,露出里面的祭玉——竟是块完整的玉龙玺,龙口中衔着的玉珠正在冒烟,与赵莽手里的残片明显是同一块玉料。
“把残片给我!”胡安举着火枪,眼睛通红,“只要拼出完整的玉玺,就能算出火山里藏着多少银矿!”
赵莽突然笑了,将预警器往海里一扔。玉玺残片遇海水炸开,黄雾裹着银珠腾起丈高,竟在胡安的船周围形成道雾墙。那些银珠沾在船帆上,遇硫磺气燃起青火,瞬间将帆布烧出无数破洞。
“《熔岩祭器》里说的‘能量相激’,”赵莽的声音在雾中格外清晰,“不是让你算银矿,是告诉你硫磺能毁了玉,也能毁了银子。”他指着正在下沉的船,胡安怀里的祭玉已经裂开,龙纹缝隙里渗出银色的液珠,与海面上的硫磺雾一接触,炸出的银星像场暴雨。
阿库突然指着矿洞方向。黄雾中竟站着个模糊的人影,是伊察姆祭司,他举着块更大的祭玉,正朝着火山深处走去。玉面反射的光里,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硫磺结晶在跳动,像极了预警器上的火星。
“他在引硫入地。”阿库的声音带着敬畏,“玉能聚气,也能散气。伊察姆要把多余的硫磺送回火山里。”
赵莽望着渐渐散去的黄雾,海面上漂浮的银珠正在融化,露出里面的硫磺核,遇水后化作泡沫。怀里的另一块玉玺残片已经凉透了,龙纹断口处的结晶全部脱落,只留下道浅浅的凹痕,像极了预警器铜管的形状。
回船时,陈算盘正拿着几块新做的预警器发呆。每块铜管上都嵌着不同的玉玺残片,有的发烫有的冰凉,在晨光下像排沉默的哨兵。
“总镖头,这些……”
“留给玛雅人吧。”赵莽把残片放在阿库手心。孩子立刻将它贴在黑石上,两者竟严丝合缝,“以后矿洞里的硫磺浓了,它会告诉你们的。”
阿库突然用汉语说:“伊察姆说,玉和硫磺,就像水和火,本来不该在一起。”
赵莽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,预警器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串挂在桅杆上的玉坠。他想起《熔岩祭器》最后那句被虫蛀了的话:“玉守其正,硫归其位,方得安宁。”
或许这才是预警器真正的用处——不是提醒危险,是让人知道,万物都有自己的规矩,就像硫磺遇玉会炸,银子终究要归回大地。
火之日
赵莽的指尖划过账簿上的墨迹,“每月初三熔银量最大”这行字被硫磺熏得发脆,纸页背面透出的银锭压痕,恰好与玛雅历法上“火之日”的符号重叠。烛火突然摇曳,案头的硫磺预警器发出细微的嗡鸣,玉玺残片上的龙纹正随着窗外的潮汐微微发亮。
“总镖头,这账本上的数字邪门得很。”陈算盘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