汞齐银在玉玺光带下快速分离出纯银时,他藏在袖中的素描本正飞快地记录着磁粉的用量、加热的火候,纸页边缘还沾着塞维利亚广场的烟灰。
“裁判所烧掉的是‘炼金术’三个字,”佩德罗对翻译说,眼睛却盯着那些跳动的银珠,“留下的是能让银锭变多的法子。”他想起广场上被烧死的炼金术士,那些人只是因为在手稿里写了“点汞成金”,就被当成魔鬼的使者,而矿场里用着同样原理炼银的修士们,却在计算着每周的进账。
二、偷来的技术
泉州港的西班牙商栈里,佩德罗把偷来的图谱藏在圣经的封皮里。图谱上,赵莽用红笔标注的“磁粉催化需配合20进制计时”被翻译成拉丁文,只是“地磁能量”被改成了“上帝的恩赐”,“原子转化”被换成“神圣的分离”。
“这样裁判所就不会怀疑了。”他用圣水洒在纸页上,仿佛能洗去偷窃的痕迹。随船来的修士正在祷告,面前的银锭正是用赵莽的方法炼的,纯度高得能映出人脸——这种银在欧洲能卖出三倍价钱,而修士们只需要在布道时说“这是上帝对虔诚者的奖赏”。
赵莽很快发现了佩德罗的小动作。验房里的学徒说,那个西班牙人总在磁粉容器旁徘徊,还偷偷称量玉玺光带的长度。当他带着巡捕赶到商栈时,正撞见佩德罗在临摹20进制的计时器,旁边的圣经翻开着,里面夹着张波托西银矿的地图,标注着“适合催化法”的矿脉。
“你们为什么只偷技术,不学原理?”赵莽指着图谱上的磁场线,“这不是上帝的恩赐,是地磁的规律,烧再多手稿也改变不了。”他让佩德罗看组实验:用同样的方法,在没有地磁的船舱里,汞齐银根本不会分离——证明技术的核心是科学,不是信仰。
佩德罗的脸涨得通红,却仍嘴硬:“只要能炼出更多银,原理不重要。”他不知道,裁判所的密信已经送到:“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控制纯度的方法,允许适度修改原理,以符合教义。”
三、双重的标准
塞维利亚的宗教裁判所地下室,与地面的狂热截然不同。这里藏着间秘密实验室,修士们正用偷来的图谱炼银,坩埚里的汞齐银冒着白烟,墙上却挂着“禁止一切炼金术”的训令。
“纯度还差0.5%。”主持实验的修士烦躁地敲着桌子,他按图谱上的步骤操作,却故意省略了“玉玺光带照射”这步——因为无法解释光带的来源,就干脆说成“用圣水浸泡即可”,结果银锭总带着灰斑。
佩德罗从泉州带回的磁粉,成了这里的宝贝。修士们发现用磁粉处理过的汞,蒸发速度确实快三倍,却在记录时写成“圣徒遗物的粉末”。当矿场的银产量翻倍时,裁判所的报告里写着“虔诚祈祷的成果”,而给国王的密信里,却详细记录着磁粉与汞的配比。
这种分裂在波托西银矿达到了极致。印第安矿工被强迫用新方法炼银,稍有差池就被说成“被魔鬼引诱”,遭到鞭打;而监督的修士们,口袋里装着20进制的计时器,精确控制着加热时间。矿场的墙上,一边画着地狱的火焰,一边贴着偷来的炼银步骤,像幅荒诞的拼图。
赵莽从商船带回的消息里,看到了这种双重标准的恶果:印第安人因为不懂原理,只按步骤操作,汞中毒的死亡率比以前更高;修士们垄断着磁粉的使用方法,用银锭贿赂贵族,巩固自己的权力。“他们不是在使用技术,是在滥用技术。”他把这些消息抄在布告上,贴在泉州港的码头,来往的欧洲商人看了,无不面色凝重。
四、冲突的核心
崇祯二十三年的复活节,泉州港的海神庙前,来自各国的工匠举行了场特殊的集会。他们用不同的语言朗读着赵莽的实验日志,展示着磁粉催化的全过程,最后共同在石碑上刻下:“技术无信仰,规律无国界”。
佩德罗也在场,他刚收到家里的信:塞维利亚的秘密实验室发生爆炸,因为修士们擅自提高加热温度,又不懂磁场的平衡,汞蒸汽与空气混合后引发了火灾,烧死了七个学徒,包括他的弟弟。
“裁判所还在说是魔鬼干的,”佩德罗的声音发颤,信纸上的焦痕触目惊心,“可我知道,是因为他们烧掉了写着‘安全规程’的手稿。”他当着众人的面,撕下圣经封皮里的偷来的图谱,扔进火盆——这次的火焰,烧的是虚伪的面具。
赵莽把“炼金术冲突”的核心刻在石碑最显眼的位置:“宗教压制的不是技术,是对技术原理的理解;掠夺的不是成果,是平等掌握知识的权利。”他让石匠把这句话翻译成拉丁文、玛雅文、印加文,像道跨越信仰的宣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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