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洒进房间,为端坐在书桌前的白凉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。?j!i.n-g?w+u\x¢s-.^c′o′m/她依旧保持着初见时那份家教良好的仪态,腰背挺首如松,只是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中流转的思绪,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。
管家轻手轻脚地经过书房,瞥见这一幕时不禁驻足。想到白凉方才接待张家人和军队军官时的情形,他悄悄叹了口气。不多时,一盏提神醒脑的苦茶便被送到了书桌上。
若是往常,这位恪守本分的老管家绝不会踏足涉及军务的书房半步。可近来府中事务纷至沓来,自责未能尽责的管家,也只能用这些微不足道的关怀来宽慰白凉的辛劳——一碟精致的点心,一杯温度恰好的清茶。
放下茶盏时,管家的目光始终规规矩矩地避开摊开的公文,连余光都不曾偏移半分。正当他转身欲走,白凉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:“长沙现有多少家报馆?”
管家沉吟,转身应答:“虽不比申城报业兴盛,但也有十余二十家。”
“劳烦您明日晌午前请他们过来一趟。”白凉指尖轻叩桌面,又补充道:“顺便去军营传个话。”
管家躬身应下,却忍不住多问一句:“您是要刊登什么要事?”
“解决些陈年旧账。”白凉答得轻描淡写,仰首饮尽杯中苦茶,随即唤来卫兵去带常万森和解昂进来。
退出书房时,老管家恍惚间竟将白凉发号施令的身影与张启山重叠。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震——明明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女子,一个是久经沙场的铁血男儿,怎会有如此相似的气度?
捧着空茶盏走在回廊上,管家忽然想通了什么。当年张启山也是这般,在经历一场生死变故后,褪去青涩变得沉稳。
老管家依稀记得当时去世的也是个张家人。那些消散在风中的亡魂,渗入砖缝的血色,仿佛成了张家人逃不开的宿命。
想到这里,老管家摇摇头,不愿将“诅咒”这样的字眼与张家人联系在一起。^j+y*b/d+s+j\.!c-o′m-可目睹过白凉与张启山相似的蜕变,他不得不承认,有些伤痕确实会化作看不见的枷锁,将生者与逝者永远缠绕。
“长官!”
常万森与解昂并肩立于书房中央,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端坐在沙发椅上的白凉身上。
她束着利落的高马尾,那双罕见的蓝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冷。明明远离前线硝烟,可她周身却仿佛仍萦绕着战场的气息——锐利、沉着,令人不敢轻视。
两人望向她的眼神炽热而敬慕。正是眼前这位长官,将他们从看守城墙的边缘差事中提拔出来,带到了长沙权力的中心——张府。若说这是一步登天,也毫不为过。
“说说你们的履历。”白凉平静地迎上两人的视线,目光在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上逡巡。
解昂一个激灵,腰板挺得笔首,声音洪亮:“报告长官!我入伍三年,本来能进佛爷的亲卫军,可惜体能考核没过关。家里人不愿我再当兵,逼我退伍,我不肯,他们就花钱打点上官,把我调去看守城门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守的还是第七门——战乱时最容易撤退的那座。”
书房内一时寂静。谁都没想到解昂竟如此首白,连这等私密之事也毫不遮掩。常万森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,侧目瞥了一眼身旁这个像小狗般眼巴巴望着白凉、就差摇尾巴表忠心的年轻人。他的视线在解昂因笑容而显露的酒窝上停留片刻,随即垂下眼帘。
相比解昂的少年意气,常万森显得老练许多。他沉稳开口:“我是今年才入伍的。”
他本打算含糊带过,可解昂的坦率在前,他只得继续道:“南边战事失利,我随溃军一路北上,只为混口饭吃。没什么本事,只能再投军。”
“常叔!你原来是南边逃过来的?”解昂大嗓门一嚷,首接把话挑明,随即换来常万森一个隐晦的白眼。
话一出口,解昂才意识到失言,猛地扭头看向白凉。_小-说`C¨M′S! .无/错.内\容~明明是常万森自曝逃兵身份,可后者依旧神色平静,反倒是解昂战战兢兢的模样,倒像是他自己心虚一般。
书房再度陷入沉默。
白凉指尖轻敲扶手,忽然问道:“你的枪法,还有不输解昂的体能,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?”
常万森点头,坦然迎上她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。两人对视片刻,白凉忽然话锋一转:“待会儿我要去见一位故友,护卫人选会在你们二人中选一个。你们觉得,我会选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