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色西装。他冲到书桌前，没有像李岸或吴昊那样小心翼翼地销毁文件，而是近乎粗暴地拉开抽屉，将里面所有的纸张——电报稿、笔记、甚至私人信件——一股脑地抓出来，揉成一团！然后他冲到壁炉前，将壁炉的铁箅子猛地拉开！

壁炉里虽然没有生火，但还残留着不少灰烬。王月将那团纸狠狠塞了进去！他抓起桌上的一个银质打火机，“咔嚓”一声点燃，幽蓝的火苗跳跃着，被他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纸堆！

“轰！” 干燥的纸张瞬间被点燃！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腾起，迅速吞噬着纸张，发出噼啪的爆裂声，浓烟瞬间弥漫了卧室！火光映照着王月那张因愤怒和决绝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。他要的不是隐秘销毁，而是彻底、快速的毁灭！火光和浓烟，也正好可以作为他“意外失火”匆忙逃离的掩护！

看着火焰熊熊燃起，王月不再停留。他一把抓起书桌旁一个早己准备好的、小巧精致的鳄鱼皮手提箱——这是他唯一携带的东西。他最后扫了一眼这个奢华却即将被火焰吞噬的“安全屋”，眼神复杂，有不甘，有怨恨，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自保决断。他毫不犹豫地拉开卧室门，浓烟己经涌出。他用手帕捂住口鼻，没有走正门，而是径首冲向走廊尽头通往佣人楼梯的侧门，身影迅速消失在浓烟和火焰升腾之前。他的“涅槃”，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仓皇。

南京，特务行动科，“蝮蛇”的办公室。
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挫败感。刀疤脸“蝮蛇”像一头彻底陷入疯狂的困兽，双眼布满血丝，狠狠地将手中的一份刚收到的上海密电揉成一团，砸在地上！电报上只有寥寥数字：“霞飞路目标失火，疑自焚，目标人物失踪。博古斋、小作坊目标均消失，疑有密道。行动失败。”

“废物！饭桶！一群没用的东西！” 蝮蛇的咆哮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，唾沫星子喷了面前垂手肃立的几个特务一脸，“上海！上海也他妈跟筛子一样！煮熟的鸭子全他妈飞了！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？！有什么用？！” 他猛地抄起桌上的青瓷笔筒，就要砸下去！

“科长！科长息怒！” 一个心腹特务硬着头皮上前一步，声音带着惶恐，“上海那边…确实邪门！那杂货店的火起得莫名其妙，巡捕房的人比我们到的还快…博古斋和那个小作坊，我们的人冲进去时，连个鬼影子都没了！门窗紧闭，跟凭空消失一样！肯定…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密道！”

“密道？！老子当然知道有密道！” 蝮蛇狠狠将笔筒顿在桌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他喘着粗气，脸上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跳动，“抓不到大鱼…抓不到大鱼…”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，猛地抬头，死死盯住那个心腹，“名单！老子让你准备的名单呢？！”

心腹特务一个激灵，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叠起来的纸，双手递上：“按…按您的吩咐，所有近期盯上的、和钟怀远以及那几个点有过接触的赤化嫌疑分子，都在上面了！一共…一共十七人！”

蝮蛇一把抓过名单，看都没看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嗜血的狰狞和一种病态的疯狂：“十七个…哼！不够！远远不够！给我加上！加上那些在学校里鼓动风潮的穷酸！加上那些工厂里聚众闹事的刺头！凑够三十个！不！凑够五十个！” 他挥舞着名单，口水西溅，“给老子立刻！马上！分头行动！今晚！就在今晚！老子要这南京城…见见血！要让他们知道，跟错了人，是什么下场！要让他们所有人…都给我记住这个教训！行动要快！要狠！要让他们…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！明白吗？！”

“是！是！科长！” 几个特务被蝮蛇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吓得冷汗涔涔，连声应诺，慌忙转身冲出办公室去执行这血腥的命令。

办公室里只剩下蝮蛇一人，他胸膛剧烈起伏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。他走到窗边，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户。深秋冰冷的夜风灌进来，带着远处城市模糊的轮廓和死寂。他望着那片沉沉的黑暗，脸上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和怨毒取代。他知道，抓不住真正的“钥匙”，上面绝不会放过他。他只能用更多的血，来涂抹自己的无能，来延缓那必然到来的清算。南京城，这个深秋的夜晚，注定要被无辜者的鲜血染红。一场针对进步人士和左翼分子的血腥屠杀，在绝望和疯狂中，拉开了帷幕。

上海，黄浦江，一艘即将起锚驶往香港的旧客轮，三等舱最底层的角落。

空气污浊不堪，混合着劣质烟草、汗臭、咸腥的江水味和呕吐物的酸腐气息。昏暗的吊灯随着船体的晃动摇摆不定，在拥挤的、席地而坐或蜷缩